中國是全球首位精神疾病負擔大國。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精神疾病的存在和嚴重性，但是醫療資源依然緊缺。

來源 | 醫學界智庫

在各行各業尋求資本加持的大風潮下，已于香港上市、頂著“精神疾病概念第一股”頭銜的溫州康寧醫院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稱康寧醫院），向A股發起沖擊。

近日，中國證監會網站披露康寧醫院首次公開募股（IPO）說明書。其中顯示，該公司計劃從A股募集1.93億元資金，投向下屬醫院新建、擴建及培訓中心建設等。

IPO說明書還解釋：精神疾病在近幾年，才被社會接受并引起重視。從市場角度看，精神疾病專科市場存在巨大的增長空間。

但也有業內人士表示，精神疾病專科要“火”，沒那么簡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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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仍有“精神衛生機構空白區”

中國是全球首位精神疾病負擔大國。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精神疾病的存在和嚴重性，患者基數和診療需求不斷上升。

有數據顯示，中國約有1.73億成年人患有某種精神疾病。其中91%，即約1.58億人，從未接受過專業治療。世界衛生組織推測，到2020年，中國精神疾病負擔將占疾病總負擔的1/4。

國家很早就意識到這一問題的嚴重性。2005年以來，我國關于精神衛生工作的相關政策、法律，陸續出臺。比如，2008年，國家制定《中國精神衛生工作體系發展指導綱要（2008-2015年）》，隨后出臺《重性精神疾病管理治療工作規范（2012年版）》、《中華人民共和國精神衛生法》等。

同時，我國精神衛生機構數量快速增加。根據國家衛計委數據，截至2015年，全國共有2936家精神衛生機構，較2010年增長77.94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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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據來源于《中國精神衛生醫聯體發展藍皮書（2017年）》

但這并沒有明顯改善“一床難求”的現狀。

根據《中國衛生統計年鑒》，2015年中國每十萬人擁有24.68張精神科醫療衛生機構床位。在歐美國家，2014年，每十萬人就已擁有52.32張床位。

此外，分布不均、資源空白依然突出。有數據顯示，我國尚有1180個精神衛生機構“空白區縣”，占我國全部區縣的41.35%。

筆者在采訪中了解到，患者就醫需要“跋山涉水”。很多精神專科醫院長期“病”滿為患，床位使用率連年突破100%。即使在大量加床的情況下，大量應住院的患者仍被“堵”在病房之外。且有些機構嚴管“床位周轉”。患者病情暫時穩定后，就被要求出院，“把床位讓給更有需要的人”。

硬件好買 醫師難覓

一方面是機構、病床長期吃緊，另一方面是人才匱乏。

《中國精神衛生醫聯體發展藍皮書（2017年）》顯示，2015年，我國精神科專業人員共計12.23萬人。具體情況見下表：

數據來源于《中國精神衛生醫聯體發展藍皮書（2017年）》

其中，14%的中國注冊精神醫生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。29%的人只有大專教育證書。

遼寧省曾在2010年做過綜合醫院精神科服務人員現狀調查。結果顯示，在編職工中，本科及以上學歷的人不足一半；大專占33.3%；中專占22.9%；中專以下占6%。

青黃不接，還可能進一步擴大精神科醫師的供需矛盾。2014—2016年，上海市公立醫院精神衛生醫療機構擬需招錄331名精神科醫師。但在2011—2013年間，全部錄用的規培生僅123人。

康寧醫院的IPO數據也透露出“人才難覓”的尷尬。在該院硬件規模擴張的同時，高級醫療人員占比出現下降趨勢。2014年至2017年上半年，主任和副主任醫師占員工總數比重分別從2.36%、2.20%，降至2.18%和1.95%，主治醫師則從3.91%下降到3.84%，住院及助理醫師從6.47%下降到5.73%。

“建不起”的綜合醫院精神科

在推動專科醫療機構建設的同時，有關部門還將目光投向綜合性醫院。

早在2004年，時任原衛生部副部長的朱慶生就表示，精神衛生不只是精神病院的事。綜合醫院設精神科及病房，有利于分流專科醫院的壓力，促進患者康復。

《中國精神衛生工作規劃（2012-2015年）》提出：二級及以上綜合醫院應當設立精神科門診，有條件的機構可設置病房。

此后，北京、江蘇、河北等多個省份的“十二五”規劃，都寫入“綜合醫院設立精神科門診”相關內容。一時間，北京多家大型綜合醫院，及部分二級、區縣醫院紛紛開設精神科、心身醫學科、心理科。

四川省人民醫院心身醫學中心主任周波認為，軀體癥狀、精神心理問題可能彼此交融。綜合醫院設立心理科、心身醫學科，可以較好地與其他科室整合、合作。

一些患者和家屬也表示，愿意到綜合醫院診療。“這里不光治精神問題。和別人說來看病，感覺沒那么尷尬。而且，專科醫院的病人都很重，對患者影響不好。”有家屬如是說。

“但仔細看《中國精神衛生工作規劃（2012-2015年）》就能發現，國家對綜合醫院設立精神科病房，沒有硬性指標規定。”有業內人士指出，綜合醫院對設立精神科病房，興趣不大。

首先，設立精神科病房的成本較高，需要硬件和更多醫護人員投入。

其次，精神科病人住院周期長、周轉慢，再加上部分精神疾病診療手段未納入醫保，或收費不合理，導致醫院投入產出比不理想。

9月下旬，多個省市重提到2020年，“綜合醫院設立精神科或心理門診”。

其中，青島市20個部門立下3大指標，包括：二級以上綜合醫院設置精神（心理）科的比例達到100%，鄉鎮衛生院和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設置心理咨詢室的比例達到80%，及醫務人員心理健康知識與技能培訓率達到90%。

有業內人士指出，這將對人才培養提出更高的要求。

還有第三條路嗎？

“醫療聯合體建設和發展是政策引導、大勢所趨。精神衛生區域醫聯體或許能最大化發展精神衛生事業。”中國醫院協會精神病醫院管理分會會長、上海市醫院協會副會長、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院長徐一峰在《中國精神衛生醫聯體發展藍皮書》發布會上，如是說。

這樣的嘗試已經取得階段性成效。北京市海淀區精神專科防治醫聯體、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專科聯盟、京津冀精神衛生防治協作聯盟、中南大學湘雅二醫院專科醫聯體等，都是先行者。

對于實際發展中遇到的問題，如醫聯體在不同發展階段對基層醫療機構產生的作用，醫聯體與醫療費用攀升的關系，及醫聯體發展的最終走向等，尚需進一步探討。

徐一峰認為，精神衛生醫聯體建設與發展是一個長期探索和實踐的過程，需政府發揮主導和統籌作用，負責頂層設計，根據不同需求給予不同的配套措施和政策支持，為其創造條件。

資料來源：

1.Charlson FJ, Baxter AJ, Cheng HG, et al. The burden of mental, neurological, and substance use disorders in China and India: asystematic analysis of community representative epidemiological studies. Lancet.2016 May 17.

2.《康寧醫院IPO闖關：一家民營精神專科能否完美逆襲？》，

3.http://stock.hexun.com/2017-12-26/192091816.html

4.《中國精神衛生醫聯體發展藍皮書》，中國醫院協會精神病醫院管理分會，2017年版

5.《中國精神衛生工作規劃（2012-2015年）》

6.http://gansu.gansudaily.com.cn/system/2015/12/07/015789298.shtml